夜市人擠人，除去街道兩側的店鋪小攤位散發的燈光外，街道比較昏暗，身處這樣的環境，誰也不會留意身邊摩肩接踵的人們，李哲握著林然的手，他手勁不小，手心溫度高，林然感覺相扣的掌心都是汗水，但無論是李哲，還是他都沒有松手的想法，就這麽牽著走。

想到兩個大男人牽著手逛街，林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，低垂著眼，再看李哲，他一只手和林然的手相牽，一只手插在褲口袋裏，兩條長腿邁著有節奏的步伐，看他那自在的樣子，壓根就沒把跟男人牽手的事放心上。

是不是和同性朋友牽手，勾肩搭背這種事，在直男那兒屬於正常現象？不會往暧昧的方面想，認為只是鐵哥們的一種體現？

林然想。

李哲問：“想吃什麽？”

他們身邊就是一家賣面湯的小吃攤，再過去是賣烤生蠔的，再過去是賣烤豬蹄的，夜市小吃應有盡有。

林然隨口就答：“我剛在咖啡店吃了一塊芝士蛋糕，現在吃不下。”

李哲說：“那就隨便逛逛吧。”

提起咖啡店，林然想到今晚偶遇韓延璋，與及李哲突然出現在咖啡店外的事。在咖啡店外見到李哲那一瞬，林然特別吃驚，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睛。

“你怎麽知道我在江邊？”

把前面的事捋一捋，李哲是突然打來一通電話，問自己是不是在江邊，自己說出咖啡店名，然後李哲就出現在咖啡店外。

剛問出口，林然就反應過來，他說：“對哦，我在朋友圈發了張江邊照片。”

拍了兩只在江面游泳的鴨子，還配上文字。

“原來你喜歡鴨血粉絲湯？”李哲的語氣帶有調侃的意味。

忽然，李哲手臂繞過林然後背，在林然肩頭位置用力一擋，原來是一名魯莽的男子從林然身邊跑過去，險些撞著林然。

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，這麽匆忙，非常粗魯，引來路人議論。

李哲這個動作，使得兩人相扣的那只手松開了。

掌心的汗液在冬日的夜風裏冷卻，指尖仍留有觸感，林然像似迷戀餘溫那般握住自己的手指。

“我隨便說說。”

林然笑了，他記得自己發朋友圈的那張照片配有文字，就提到鴨血粉絲湯。

李哲很少更新自己的朋友圈，林然以前還以為李哲不看朋友圈呢，原來也看。

兩人離開最擁擠的一段路，前面的街道逐漸變寬，行人也不用再被迫與陌生人挨靠在一起，這裏的燈火明亮，映亮林然和李哲的臉。

李哲穿件大衣，身形頎長，雙手插著口袋，他襯衣衣領的扣子沒扣，發型也比較隨意，說是不修邊幅吧，那樣子更像恣情不羈。

林然發現今夜的李哲看起來，就特別的帥氣。

應該是自己的心理作用。

雙手交叉，把手背擱在脖子上，林然做了個伸展腰肢的動作，和李哲在一起時，總是有悠閑，愜意的感覺，這種感覺在別人身上很少體驗到。

剎那間，似乎周邊的空間變大了，整條街上以行走在道路中央的他們為中心，其餘行人仿佛都不存在了。

這種錯覺，不知道身邊的李哲是否也能感覺到。

林然仰頭看夜空，一輪皎月在空中，城市裏的星星稀稀零零。

“李哲，看到你在咖啡店外時，我真是嚇了一跳。”

“是指我來得不是時候嗎？”

輕笑聲傳入耳中，林然辯解：“別看是在咖啡店，我是和朋友一起喝咖啡啦，一個男的。”

未加思索就開口，回味這句話時，林然自己都哭笑不得，這不是越描越黑嗎？

心想，好在李哲不知道他是GAY。

“兩個男人坐一起喝咖啡有什麽意思？”李哲顯得漫不經心，但他內心並非這麽不在意。

“那兩個男人一起逛夜市吃夜宵……”

林然眉眼含笑，眼睛閃閃發光，他補充：“不也挺好的。”

是此刻的氛圍，讓林然放縱情感，言語輕快，愉悅。

李哲把插口袋的兩只手拿出來，很意外地，他以認真而非戲謔的口吻說：“是挺好的。”

李哲與林然從街頭逛到街中心位置，那裏有一大排桌椅，供行人就餐或者歇腳，兩人找了個空位坐下，隨後李哲去買麻辣燙，林然去買奶茶。

麻辣燙和奶茶的店鋪都在桌位附近，李哲和林然很快帶著食物返回，他們坐在同一張長椅上，一人手裏各一杯奶茶，一份麻辣燙。

“果然還是奶茶好喝！”

雙手捂住溫暖的奶茶杯，林然心滿意足笑著，夜風吹動他的發梢。

相比咖啡，他更喜歡奶茶。

他們並不是面對面坐著，而是坐在一起，對面的長椅上有上個用餐者留下的紙碗和木筷，這些東西暫時無人收拾。

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碰自己的頭發，林然擡起頭，驟然對上李哲靠近的臉，肩背感覺到對方身體貼靠傳遞的暖意，不是錯覺，是李哲的手指從他的頭發上輕輕掠過，指腹擦過耳朵尖。

林然低頭吃麻辣燙，專心致志，他不敢擡頭，臉紅得像鐵板上的一只的蝦。

心想，應該只是兩人坐得近，李哲沒留意，手才會碰到他的頭發。

偷偷去瞥李哲，更確定是這樣，因為李哲若無其事地吃著一碗麻辣燙，神情特別淡定。

將自己跟前那碗麻辣燙吃完，林然抽取紙巾擦了擦手，一想到李哲就坐在自己身邊，竟有種欣慰的感覺。

之前還以為，如果自己不聯系李哲，對方根本也不會主動找他。

現在看來，至少李哲當他是朋友。

林然拿起手機，將手機上的未讀信息一一點掉，也就在這時，他驚詫發現李哲八點多鐘時曾發給他一條信息，信息內容是：“看到回我電話。”

“噫！”

林然驚了，當時沮喪的自己居然錯過這麽重要的一條信息。

再去翻看未接來電記錄，林然驚訝發現晚上七點多鐘時，李哲竟然打過他電話，當時他在開會，手機靜音了。

看眼林然的手機屏幕，再結合林然那豐富的表情，李哲大致清楚是怎麽回事，他說：“我下班後打過你電話，你沒接聽。”

“那是因為我們領導今天開會，我手機靜音了。”

聽到林然的回答，李哲想原來如此。

“李哲，你七點多時給打我電話，有什麽急事嗎？”

“沒什麽事，就是見你好幾天沒聯系，還以為你生病了，或者是出了什麽意外。”李哲說這些話時很平靜，但當時的他確實有些著急。

林然笑語：“別咒我，我很好。”

原來是這樣啊，他打不通我的電話，然後就發信息給我，讓我回他電話，後來又去看我的朋友圈，發現我在江邊，就前來江邊找我嗎？

開心地吸口奶茶，擡眼見李哲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，林然不笑了，吞吞吐吐說：“我最近工工作比較忙。”

“哦。”李哲挑眉。

他將桌上的垃圾收拾，拿去垃圾桶那邊丟棄。

“其實，也沒那麽忙。”林然心虛，他實在不擅長說謊。

李哲沒再追問。

兩人離開夜市，來到夜市旁邊的停車場，他們各自開了一輛車，一人往左一人往右，林然走至自己的汽車旁，回頭看向李哲汽車停放的位置，正好李哲手搭在車門把手上，也正回頭往他這邊看。

四目相視，李哲問：“要去我家嗎？”

林然立即綻出笑容，忙點頭，並說“你睡沙發。”

李哲說：“可以。”

盤腿坐在李哲寢室裏的飄窗上，林然看向窗外的街市，李哲住在高層，能看得很遠，城市夜晚的燈火，如同點點星火。

忽然覺得周邊的光線黯淡，回頭一看，原來李哲站在他身旁，身體向飄窗傾斜，罩住坐著的林然。

李哲問：“在看什麽？”

林然表情呆呆的：“往高處看城市，人像螞蟻一樣微小。”

“沒想到你也會思考這麽深邃的問題。”

林然瞪了李哲一眼，李哲緊挨林然坐下，陪他看夜景，李哲補充：“一只只還是孤獨的工蟻。”

以前從沒聽過李哲自剖內心，但這一次，林然察覺這個有點潔癖，生活井井有條的人，原來也會感到孤獨啊。

抱著一只腳，把頭搭在膝蓋上，林然噗嗤一笑：“原來你也會感到孤獨啊。”

“當然。”

李哲起身離開飄窗，他走到衣櫃裏翻衣服，林然看著他，不知道他要幹什麽。

只見李哲從衣櫃裏取出一套睡衣，把睡衣擱在床上，擡頭說：“舊睡衣，借你穿。”

確實是舊睡衣，睡衣顏色不再鮮艷，有些褪色了。

林然說：“謝謝啦，下次我自己帶套睡衣過來。”

不只是浴巾牙刷拖鞋睡衣，後來李哲的家中有一半物品的都屬於林然，那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。

拿上毯子枕頭，李哲去客廳睡沙發，林然關上房門脫衣服換睡衣。

李哲的睡衣林然穿起來顯大，林然把褲子往上拉至胸口附近，褲筒勉強不垂地，摸了摸衣服。林然想自己從小到大就沒穿過舊衣物。

擡起衣袖一聞，沒有任何味道，很幹凈，也是奇怪，雖然洗得褪色，但衣服完好無損，李哲是個愛惜身邊物品的人。

對不值錢的物品都會愛惜，那他也會愛惜身邊的人嗎？

睡著李哲的床，枕著他的枕頭，林然裹著被子，為李哲的氣息包圍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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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：

林然：你睡沙發，我睡床。

李哲：可以，讓我睡地板都行。

導演：我都沒眼看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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